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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是那个让我魂牵梦绕的儿时乐园吗?——三观《百鸟朝凤》有感

2021-10-20 00:08:18

                 


      那些一直流淌在我们血液里的,才是我们真正的根。


               


        与同学们相比,小橙毕业后所作的选择是让人不解,甚至是使人诧异的。自北师大民俗专业修完研究生课程后,他第一时间回到了他的家乡——湖北黄梅,创立了一家半公益性质的传统文娱工作室,只为恢复最有名的家乡戏,也是中国五大戏种之一的黄梅戏在当地人民生活中的昔日盛貌。


记者问他到底是什么东西给他这样一种触动,或是勇气,让他能义无反顾的去走一条几乎没有什么人愿意去走的人生路?他回答说:“很小的时候,我跟着爸妈一起去人家送喜礼,那时候主人家屋里屋外到处都是唱戏的,说书的,猜字谜的,各种传统节目不但丰富多彩,更是寓意深厚,直抵人心。


一进入了那种气氛,我都会乐得不知怎的——即使我什么都不参与,单单看着,也自觉是一种极致的享受。可到如今,完全就是两回事了——如同电影《百鸟朝凤》中所展现出来的民俗趋势一样,当下的年轻人办事,更多的都是倾向于选择徒有其表的面子工程,以及几无什么内涵的流行把戏。


传统的老匠人,老曲艺不再受待见,处处是做作,情欲泛滥,浅俗恶俗取代了恭敬礼仪,西方舶来品被无限拔高,老祖宗的东西一无是处......


这些转变带来的不仅是人品味的没落,从另一个角度说,它更是直接击破了中国传统家庭理论的根基——家跟国,甚至跟天下之间最为重要的枢纽——文化。


一方水土,没有了文化,就如同一个六神无主的人一样,外表装饰得再绚丽,支架搭建得再宏大,丢了内核,风一吹,雨一打,于一夜之间坍塌,也许就是下一刻即会发生的事。” 




    确如小橙所讲,我回过头来看我的家乡也莫不如此。自我能记事起,我就没亲眼见过被老一辈视为命一样重要的宗族祠堂——这个千百年来维系和凝聚着每一个姓氏宗族的纽带,自我们一出生起,就与我们生疏得很。


后来听说祠堂有是有的,只是他远在另一个我到如今也都没有去过的外乡。幸亏祭祖这项活动还有传承(但有的地方也早多流于形式,大的祭祖日,连祖坟都不亲自去,只在路边或门口遥祭一二完事,全是自欺欺人的敷衍),否则的话,我们将变得连自己的根在哪里这一类核心问题都可以不闻不问,任其麻木而过,任其自生自灭。


假若人人都如此的话,那这个冠以“文明”的社会跟一般的动物世界又有何区别?




               




       念中学时,就听说我们镇上有一位很牛的老中医,特别是对于筋骨方面的跌打损伤,他妙手回春的本领连很多大医院里的骨科专家都望尘莫及。


小孩或是成人打球时没保护自己,把手弄弯了,或是把脚扭了,农民种地不小心伤了筋,动了骨,亦或工人做建筑闪了腰,他们第一时间想到的从不是去医院,一定都是先来找这位老中医。


在人们的口头相传中,这位老中医几乎没有失过一次手。


    医术高还不足以让人们记得他,对于从医的他来说,最重要的是他始终胸怀着一颗《千金方》中所言的“大医精诚”之心——对于贫苦的病者他不仅没收钱,还免费送药给他们。


然而,让人们唏嘘遗憾的是,老中医直到离世也没有将他那一身绝活传下来。有人说他吝啬,也有人说他祖传有训,不传外人(他唯一的女儿出社会的第一年就跟人跑了,再没回来过),众说纷纭之下,到最后还是他的一邻居道出了其中不为人知的真相——“先生也曾带过很多弟子,但据他所讲,这里面没有一个人是真正热爱中医的,


他们的眼光顶多只能瞧到学医背后的俗世利益,至于说“见彼苦恼,若己有之”,“大慈恻隐之心”,“普救含灵之苦”,“博极医源,精勤不倦”,那是离他们十万八千里的事。”当人们得知老中医是因不想亵渎“中医”二字才作出此般无奈之选的,也就释然了。


      “只有把唢呐吹到骨头缝里的人,才能拼着命地把唢呐传承下去”
,《百鸟朝凤》中焦师父自身就是一个能把唢呐吹到骨头缝里的人,因此对将要接受他衣钵的下一代传承人来讲,他一开始就是站在一个高屋建瓴的角度去要求的。


     “
走好选择的路,别选择好走的路,你才能拥有真正的自己。”世道变了,但你不能否认,总有人愿意坚守着他最初的信仰——即使入了土,那些东西也依旧是他生命里不可缺少的重要部分。


     鲁迅在《社戏》中有写道:“
真的,一直到现在,我实在再没有吃到那夜似的好豆,——也不再看到那夜似的好戏了。”一个人的童年中难忘,有趣的事固然不少,但倘若要在这其中精选几个——那种韵味悠长的,一直可深存在灵魂里的,一定非那些艺术性,文化性很强的事莫属了。


无论是鲁迅笔下外祖母乡间的“社戏”,还是伴他成长的那个生机盎然的“百草园和三味书屋”,莫不如此。到如今,我想,浙东的青年愿意去从事社戏这民间活儿的肯定是寥寥无几,正如现在的孩子也多感受不到百草园的乐趣,读不到三味书屋里先生教的那些古代经典是一样的道理,


当一个人儿时的基没有夯好,长大后就如同一个浮萍,沉不下去,也挣脱不开水面。风往那里吹,水往哪里流,他也只好跟着彷徨,犹豫,扑朔一生,迷离一世。


    电影中的天鸣原本并不是很喜欢唢呐,对音乐的天分也不是那么好,最初他只是被他父亲当作一个“圆自己未完成的梦”的替代品,强迫而去学唢呐的。他的悟性不高,成长缓慢,在师弟蓝玉的对比之下,甚是显得黯然失色。


然而,到最后,焦师父并没有留下天分极高的蓝玉,到蓝玉技艺成熟后,即让他离开了,究其根本原因,是焦师父在天鸣身上看到了另外一面——他问天鸣是否知道收他为徒的原因,天鸣回答,“师父心善,不愿意看到他被父亲活活打死”,


焦师父摇摇头,只说了一句——“是你的眼泪,是你扶起你父亲时候流下的眼泪”。这才是根本,天鸣虽然“术”上差了一些,但他的“道”从来就不低——他性子里的那份天善,那份信义,那份纯粹,是其他人所不具备的。蓝玉固然学得快,学得好,但他充其量只是把“唢呐”当成一项谋生的工具,而天鸣则不一样,他的本性即决定了——但妨一个事业,他要么不做,做的话他一定是“物我两忘,全身心都会融入到其中的”——他正是那个能把唢呐吹到骨头缝里的人。




              



    物质主义,商品经济,以一股前所未有的洪流之势向农村这方朴素的土地袭来,给淳朴的乡民们带来巨大方便的同时,也让他们精神上变得愈加的迷茫,愈找不到自己。


    还记得那是儿时校园的艺术节上,相对于那种造作的表演,操场周围各类独具特色的纯手工小吃吸引的人要多得多。


比如一毛钱一根的红薯糖,闻起来香飘万里不说,吃起来能直甜到骨髓里,拉出的丝可达几尺长,这可是多少红薯经过多长时间熬出来的精华,这背后又是一颗怎样的匠心在主导着这一切!


    如今呢,如今这一切全没有了,现在的孩子都是靠吃没有一点营养可言的辣条和薯片长大的,当然还有大量的膨化食品,油炸货也很让他们欲罢不能。


   儿时我还品尝过一种白如雪的米糖,那可是不单卖的——匠人拎着糖篮子一走到屋门口,我们便飞一般地冲出去把他团团围住,可我们不是用钱——而是用早储存好的,或是各处找来的可回收利用的废品跟他进行物物交换。


“一分耕耘,一分收获”,我们很小的时候就懂得,如今的孩子呢?如今的孩子不是在拼爹,就是在坑爹。


    时下机器取代了人工,吃的玩儿的种类也愈发多了,但尝遍塑料袋包装下的大量“美食”,玩过价格不菲的高级玩具后,我还是念念不忘从前的味道,还是会在心里无数遍回想起儿时的那把自制弹弓,自削宝剑,自创的小车,自捏的泥人,自搭的小木屋......


那时没有游戏厅,也没有手游网游什么的,可我们自造出来的诸多离奇玩意儿好玩儿到现在的孩子们都无法想象。现在的孩子在虚幻的世界里攀比着虚幻的等级,而我们那时却是在真实的世界里把自己活在忘我中——我们从不是玩儿给别人看的,我们是因好玩儿而去玩儿,仅此而已。       

      
    
“唢呐不是吹给别人听的,是吹给自己听的。”这是《百鸟朝凤》中因目睹到“唢呐”这门中国传统民间艺术即将被浅薄流行的西洋乐器所取代时,焦师父所发出的一句有点不平,又很无惧的由衷感叹。


   看到这一画面,我的眼眶也不自然的有些湿润了。


   我崇敬的不仅是这代老艺匠们不在金钱面前妥协和低头的骨气,更是他们于自己所钟爱的文化艺术中所铸就出来的那份深邃和从容


即使是没有人听,没有人请他们去演奏,唢呐声依然可以于平常的生活中无处不有,奏出曼妙——他们从不是生活的傀儡,他们每天都活成了自己内心最喜欢的样子,他们是自己的主人。


   周国平在《只有一个人生》中说:“一个人只要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什么,找到最适合于自己的生活,一切外界的诱惑与热闹对于他就的确成了无关之物。


你的身体尽可能在世界上奔波,你的心情尽可以在红尘中起伏,关键在于你的精神一定要有一个宁静的核心。有了这个核心你就能成为你奔波的身体和起伏的心情的主人。”


农村稀有的匠人们就是这样一群人。


   在一个品德很一般的老村长的葬礼上,村长的儿子祈求焦师父给吹一首《百鸟朝凤》,焦师父没有答应,那人又进一步强调:“钱不是问题。”焦师父却说:“这不是钱的问题。”


正如焦师父之前所言“只有德行修到了一定程度的人才配享这支曲子”,真正匠人们的坚守,除了对艺术本身的精益求精外,更多的是时时保有自身人格的独立性


“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这照耀千古的圣论,他们从不需要去刻意追求,因为自他们甘愿做一名默默无闻的匠人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他们的风骨之孑然性,他们的气质之浩然。



              



     在“走出去”,“远的香,近的臭”的浮夸风气下,家早已不是能安得下远方游子的心的地方了。新一代年轻人成了这方水土上最熟悉的陌生人,每逢过年过节回来匆匆“视察”一阵,仿佛已是很对得起这片土地了。


即便是这短暂的“匆匆”,他们也没歇下来,过去的都是守旧的,传统的都不能“与时俱进”,


于是乎,“赌”,就成了他们自我麻醉的最佳途径,也是唯一一个可以让他们感到兴奋和刺激的娱乐方式——从年前赌到年后,从深夜赌到黎明,从自家赌到客家,男人,女人,大人,小孩无一幸免。


先且不说“大赌伤身,小赌怡情”,单就这种畸形单一的文娱活动来说,足以证明人间的最后一片净土——农村确实在走向一条不归路


——一条“偏于铜臭,无问灵魂”的不归路,一条“不劳而获,投机取巧”的不归路


    “黄河岸边,不能没有唢呐”,这是《百鸟朝凤》中老一代文化匠人对世风日下的时代发出最强有力的呐喊。


他们深知,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假如一个地方文化越来越淡,那么这方水土的根离发生质的裂变就不远了,这才是真正的危险所在。


几千年的文明到最后不是毁于战火,竟是毁在一些浅薄,低俗的流行享受和涿鹿中,这该是何其的讽刺,荒诞,和愚蠢!


     天鸣不相信天赋,他只信自己的心。他之所以选择坚守在这个在未来几乎没有任何利益可图的唢呐传承事业,也不全是因为他不想辜负他的师父和父亲——他从焦师父那里熏染到的最重要的东西除了唢呐本身的艺术魅力外,更多的还是一种时刻不违背自己的内心,不背叛自己初衷的强大定力


一个生命,一旦有了这种定力,那他自然不会轻易为外界的诱惑所动,更不会堕入到那种只为生存而生存的低级境界中去。


      电影故事的主角——天鸣,谁能说他不是导演吴天明的另一个写照?吴天明那代人的电影正如同黄河岸边濒危的唢呐艺术,在当下这个以追求快速圈钱为荣的时代,早已经被人们遗弃了,即使是他一手扶起的中国第五代电影人(如陈凯歌,张艺谋,黄建新、顾长卫等),如今也多逐渐选择了向市场低头,其作品质量是一年不如一年。


   鲁迅在《故乡》的结尾说“希望本是无所谓有无所谓无的,这正如地上的路,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吴天明也并没有对未来完全绝望,他相信懂得“把唢呐吹给自己听的”的真艺匠一定还是有的——尽管他们现在成了少数,成了孤独的星星之火,但终究是存在的,存在——就预示着有重生的希望。


《百鸟朝凤》的最后,焦师父走了,但落幕并不荒凉——有最懂他的弟子给他吹《百鸟朝凤》;焦三爷也没有走,他的背影渐去渐远时,人们看到的依旧是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那份如初的笃定,如常的无畏,当然,还有那份坦荡和凛然,那份心无旁住的砥砺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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