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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声音乐 该我们唱戏了!

2022-08-02 02:18:36


我刚抵加拿大后,刚好赶上一个英国音乐节和一整套新音乐会,特别值得注意的是后者,是由政府主办、出钱,从全世界各地把当今最新潮的、最前卫的、最先锋的现代作曲家们请来,由多伦多艺术家们演奏他们的作品,有时作者也参加进去。


我不想在这里一一列举他们的名字及作品,因为我相信我还没有资格来一一评价这些现代作品。但是在听到这些当今最现代的作品集和听到作者本人的介绍后,我已经可以得出某些结论了。而且我相信任何神经健全的人都可轻而易举得出这些结论。


你就来设身处地地想象一下这些音乐会实况吧,请记住一个共同的特点:无调性,无旋律!


一个小提琴家立在舞台上独奏,一会儿拉到码子后面,之后拉在指板上,一会儿又用弓子狠狠地压三根弦上,拉出一大片粗糙的合音来,一会儿又用手指敲敲琴板……


一个双簧管独奏家在一个近十分钟的乐曲中,只用了一个乐器,一会儿吹出双音,一会儿吹出三音,激动时再亲自大喊一声……


台上摆满了什么大提琴(钢制)啦、小弹簧啦、 洋铁桶啦、木头根啦之类。他们与传统乐器同时发出响声。有时长号演奏者把号嘴取下来,倒过来接在号身上吹,有时把喇叭口对准小军鼓的鼓面,再加上种种打击乐器——它们发出的耸人听闻的音响是可想而知的了。


一个混合合唱队在台上一字排开,每人的手按在自己的腕上或者脖子上、胸口上。总之,以自己脉搏的频率为节奏的准绳,各唱一个与他人毫不相关的音。这情景足足持续了三分钟以上,然后再以全体人员的一阵怒吼,继续到下一个乐曲的下一段。


一个大交响乐队在搞了一大阵奇异的音响后,突然停止。所有的人用p 的力度开始叽叽喳喳地念念有词,持续了若干分钟。此时,指挥则无所事事地靠在指挥台上。后来他手一挥,乐曲又进行下去。过一阵,乐队又乱了。只见每个人爱奏什么就奏什么:有的在对音调弦,有的在奏音阶或琶音,打击乐演奏者们则在这里敲两下,那里弄两下,而指挥再次无所事事地靠在一旁……


台上空无一人,只是音乐厅的各处安装了各种型号的音箱——这是电子音乐以及电脑音乐在演奏。人们告诉我,每个音箱的位置,都是经过严密计算的。无论如何,它们毕竟发出了如此奇异的、闻所未闻的音响。其中一个作品是这样制作的:作者把答录机放在地铁站的出口处,分别录下行人的嘈杂声、地铁的火车声、街道上的汽车声及各种声响,再加上各种敲盆敲碗声、水滴声等等。然后运用古典主义的创作原则,分别加以放大、缩小、逆转、加快、放慢等等,我们听到的就是它们的混合体。


一个作者亲自演奏他的钢琴独奏。只见他不时地用他的拳头和胳膊肘在钢琴上敲出一片片的音群,同时左手按住低音的某些音不动,这时我们可不断听见那些拳击音或者胳膊肘音在这些低音弦上激起的共鸣影响……


这些是音乐吗?当我看到这些庄严热诚的观众和演奏者时,真是迷惑了。尤其是教授们在上课时向我们这些学生们认真地讲解这一切,以及看到学生们挖空心思地学习这一套作曲法时,我更加迷惑。我知道在现代的作曲家中间,在大量的西方的音乐理论书籍里,认为这就是音乐!


我又看到了另外一些情况。


《多伦多环球邮报》终于按捺不住了,登出了标题为《新音乐音乐会令人乏味》的文章,其愤懑之情溢于言表……


我和一个乐队队员交谈,问他在演奏后有何感想。他仅仅轻蔑地吐出一个单词:Garbage(垃圾)!


幕间休息时,一些观众问我有何感想。我答:首先我应好好学习、研究。他们报以一笑,说:反正我们无法理解这些东西。我恍然大悟:原来你们也不懂啊!他们作出一个呕吐的样子来,大家大笑。不过,我对西方观众那种尊重艺术家劳动的态度,还是由衷的感动的,因为他们毕竟如此安静严肃地坐在那里听完任何一个节目并报以礼貌的掌声。


我无意在此反对任何一种新的现代音乐学派。但所谓现代派音乐与人民生活的隔离,人们对它所抱的冷漠甚至敌意的角度来说,至今仍是一个铁的事实。无论从演奏者的角度来说,还是从观众的角度来说,现代音乐的阵地都是很小的,恐怕还在日益缩小。在西方人的概念里,甚至把他们从正统音乐里划了出去。无论这些现代作曲家们如何振振有词地宣言、声明,为自己反传统、反自然的努力辩解,无论他们如何作出种种千奇百怪的新奇作品,古典音乐仍然屹立不动,群众也仍然不买他们的帐。


但为什么他们仍然坚持钻这个牛角尖呢?难道他们真的对以贝多芬为代表的伟大的先辈的宝贵遗产如此反感吗?


我的感受是一句话:他们没辙啦!几百年来西方音乐的蓬勃发展,直到斯特拉文斯基和欣德密特的新古典主义为止,使西方的音乐材料发展到了顶点,或曰几乎发展尽了。这些后代们高呼:我们不要旋律!不要和声!他们用各种瓶瓶罐罐以至于电子机器来求得新的音响,是因为前人早已把传统乐器的性能发展到了尽头。


所以,做一个西方现代作曲家实在是值得同情。


相反,我们中国人确实比他们富有的多。祖先给我们的这近五千年的文化遗产,如果和这丰富的西方音乐技术、理论相结合,将会产生多么新颖的音乐啊!中国音乐大有希望在现代世界音乐的殿堂中争得一席之地而毫无愧色。


我曾和一个英国作曲家交谈。我向他介绍了一些中国民间旋律、戏曲,还向他解释了中国调式及一些中国调式交替的例子。最后我说,我们有五种以上的民族调式,再加上西洋大小调(三种)、半音阶(一种)、全音阶(一种)以及七种古罗马式调式,至少,中国作曲家可以有十七种调式可供使用,最后写出的曲调还是中国风格的。我还举例说明了这一点。他吃惊地把舌头都吐了出来,赞叹不已。


所以,我确信:该我们唱戏了!





《江河水》(弦乐合奏),中国作曲家黄安伦作曲,俄罗斯爱乐管弦乐团(Russian philharmonic orchestra)演奏,华人指挥家赖德梧指挥。


封面 / 中国指挥家李德伦(左)、中国作曲家黄安伦(中)、美国钢琴家班诺维茨(Joseph Banowetz)


封底 / 中国指挥家李德伦(右)、中国作曲家黄安伦(左)


本文作者 / 中国作曲家黄安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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